第六十三章:流言-《萧倾天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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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然而因无心之举而引起沅城百姓摩拳擦掌地给萧晗找妾的庾翼,此刻却觉着玉鼻发痒。

    莫不是有人在腹诽我?庾翼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。

    “公子,东西全都找齐了!”白芷拖着一只伤了的手臂递过一堆纸道,“动手吧,公子!该收网了,公子。”

    白芷这一番话将庾翼从猜想中拉回,他接过白芷手中的纸张捡了捡,嘴角绽放出一个奇异的笑:“是该收网了!”

    只见他目光幽深,宛如黑夜中的深海,沉沉的!

    “王大将军,你伤了我,也要付出代价的!”他声音阴冷,比萧晗更加阴骘嗜血几分。

    第六十四章:剑斩桃花

    晋人素来喜好追逐美男子,遑论如萧晗这般权势、文采、容貌集于一身的美男子了。番禺渐从死气中恢复来,沅城之人更是对天神萧晗感恩戴德,据说已经准备为他立庙设塔了。这样的殊荣即便是皇帝也不定能得得来,可是凡事皆是福祸相依。萧晗极受番禺人追捧的同时,亦越发受那流言受那追捧所扰。

    沅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来堵萧晗,说他们家的女郎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品行高洁,又如何如何倾慕萧郎。总而言之,他们希望萧晗将他们的女儿纳入房中。

    玉蘅曾百思不得其解:“你们那些嫡长女何其尊贵,怎堪为奴为妾呢?”

    谁知别人根本不在意,反而笑嘻嘻地说道:“正所谓‘宁愿躺在华帐中哭,也不愿立在茅棚里笑’。”

    亦有如此说者“天神何人,居高位,负盛名,持仙容,如此男儿世间之人难出其右,为其妾乃是大幸,有何委屈之言?”

    有何彻底无言以对,确实,确实你们已经成狂了,可奈何公子不答应你们再怎么扭都没用!

    先头几回,萧晗完全可以漠视,可是待人们逼到“锦华院”时,他不得不做些什么了!

    要说这方府可是方大人的宅子啊,其余人如何进得来,遑论要进“锦华院”见萧晗了。谁知竟不知谁说了句“方大人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,这么独占天神大人我们可不服!”于是民愤激起,方大人气极,却再也不敢拦了。

    方大人心中愤愤然,眼看着自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,奈何,奈何民风太过奔放!他心中真是苦不堪言呐!

    最终还是得萧晗亲自出手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清风徐来的清晨,彼时晨曦微光,隐隐环在绿得出油的榕树枝桠上。茂密的榕树下,白衣少年白衣如洗,衣袂飘飘。

    凉凉的夏风将她半挽着的青丝吹得如水草柔顺,当一缕青丝飘散在她胸前,她缓缓抬起绝世出尘的容貌。

    众人屏气,提在手中的礼品不觉地落在地上。好个萧郎,好个天神大人,墨眉如远山,漆眼若水月,泛雪缀薄烟之气,荡轻云遮月之韵,如此容颜气态,飘渺似云中仙,清雅如漪中莲!怪道女子们谈及萧郎时涩涩之意迸出,怪道就算是尊贵的嫡长女也甘愿为之妻了!如此郎君,从来只在天上!

    萧晗容颜好是好,就是清冷得很。

    她握着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拭着清霜剑,微微的夕阳下,清霜剑剑刃如清水般透亮,折出一闪闪的明光。

    她抬起脸,冷漠如严九冰霜,仿佛可将熊熊烈火都冻住一般。更加之他手握擦得透亮的清霜剑,令她在冷漠之余多添一份生人勿近的杀意。

    只可远观不可亵玩,便是萧晗最好的写照。若远远看去定会觉着她是神仙一类的人物,可是待近观却有一股寒气由外及内,渗入骨髓。如此冷凝的气氛,人们哪敢不要命地靠近,只得原地驻足,直勾勾地打量欣赏萧晗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要说的便说罢!”她手腕一动,将剑刃勾在众人眼前,凌厉的光一下从众人的眼中划过。她的声音冷冷的,仿佛在炫耀她的冷漠。

    “天,天,天神大人”,萧晗这幅模样当真骇人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杀人呢,因而有人这声音也就颤抖起来了,沅城人谁没见识这位天神大人杀人的本事?“我——我家——家闺——闺女,年芳——二八,正乃——乃碧玉年华,君定喜之,若能与君结秦晋之好,定是一桩美事!”

    对你们来说自然是无上的美事,可是对于公子,哼哼,玉蘅冷笑,对于公子这个雌雄莫辨之人来说却不是好事。在男女之事上太招摇了势必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,这对萧晗来说不是好事!

    萧晗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又兀自拾起白净的“抹布”擦拭着那原本亮铮铮的清霜剑。

    “天神大人,我家闺女容貌甚好,大人一定欢喜!”又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。

    萧晗又淡淡地瞥了一眼,然后若无其事,两耳不闻地擦着剑。

    “天神大人,我家闺女性子极其可人,见过的没不喜欢的,大人可纳之!”

    “天神大人,小女有嫁妆无数,公子可……”

    “天神大人,小女温良恭俭让,德行极好,若为公子妇定当能兴其家室!”

    “天神大人,小女温文尔雅,读书良多,若能伴公子身侧定能与公子琴瑟和鸣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此种种,人人都不愿落于人后,皆是争先恐后地描述自家女郎如何如何好。就像是路边小摊贩,急欲拉客一般。

    “说完了?”忽然一切又归于安静,萧晗抬了疏松而清冷的眉眼,杵着清霜剑一身的冷漠。

    望着如斯冰冷的萧晗,众人却张口结舌!

    “既然说完了,也容我说两句!”萧晗口气寻常得很,可其中清冷却是不容多说的。

    众人望着她,等待着她张口。

    萧晗却不急不慢地抬起清霜剑,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亮铮铮的剑刃上划过来划过去,仿佛不怕那莹润的指腹被割伤。

    “萧某读书千卷,腹中笔墨千斤。”环视了一眼,萧晗口气狂傲,“诸位以为萧晗此等佳婿如何?”

    众人大吃一惊,这,这,即便再好的人也不会这么好不掩饰地自我夸赞好吧?这天神大人当真不走寻常路!

    “自,自然是世间难得的佳婿!”还是有人反应道。

    萧晗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人,不咸不淡地道:“萧某上无高堂,中无妻妾,下无幼小,诸位以为萧某可是难得?”

    众人起初愣了一下,旋即便争抢着说道:“难得,难得,自然难得!”

    萧晗又不徐不疾地说道:“我有家财万贯,又有芝兰玉树之貌,敢问我堪为令嫒心中良人否?”

    这也未免太自负了吧,纵然天神大人确实如他所言一般,可是也不带这么自吹自擂的啊!不是说这些名士皆是虚怀若谷一类的吗?

    纵然如此,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说:“如天神般的好儿郎自然是天上地下皆难得一见的好郎君!”只是脾性冷得很。

    可是他优处胜过劣处,优处的光芒太强大,完全掩盖了劣处。是以这般优秀的儿郎着实难得!他们可不愿同这样的好儿郎失之交臂!

    人们还在闹哄哄地于言语上争抢萧晗,可这边萧晗却目光一凝,转了疏淡的口吻,冷若冰霜地道:“萧某自认貌比天人,气若神祇!”

    她扬起绝世出尘的面孔,睥睨道:“我不要求我身侧的妇人比我之容貌还要好上三分,可却不能低于我。萧某一生所求妇人须得有同萧某媲美之容颜,萧某愿穷其一生寻此良人,否则甘愿日日掌镜自视!”

    “诸位以为令嫒有如萧晗之容貌否?”萧晗嘴角噙了一丝邪魅而冰冷的笑。

    他这话问得忒毒,须知萧晗的容貌已胜天人,世上妇人能有萧晗容貌者怕是绝了,即便有也还要看符不符合萧晗的性情。他轻巧一句要找可跟她媲美的女郎,这不是比登天还难吗?

    他好不如只说我看不上你家闺女,或是我不想娶妻妾来得好!

    “天神之容颜绝世仅有,寻常女子哪能比拟?”这话说得忒赌气,感情这天神大人先前说得那般自负,制造了那么大的噱头,却原来不过是引他们上钩,然后再开出这般无厘头的条件。

    “是啊,萧某既学富五车又家财万贯,容颜还是极好的”,萧晗轻飘飘地甩出这句话,“萧某自然要对我之前妻妾设这些要求,我之妻妾岂是这般容易当的?”

    萧晗这一席话令得玉蘅在一边偷乐,公子这借口找得忒好!

    “娶妻当贤,纳妾当纳良,哪像天神这般苛责容貌的?”有人立即不满,可对上萧晗那素来冷漠的眼神却是降了语气,如此听来就像是抱怨。

    “哦,是吗?萧某只听说过‘色,食之性也’!”萧某眼皮一抬,口气忽然变得冷冽而狂傲,“萧某就是喜好美色,你当如何?”

    这,这也忒无赖了吧!

    轻蔑地扫视了一周后,萧晗冷笑,眼中寒光如沙场上的银枪迸射:“既然达不到我所求便不要来惹我厌恶!”

    她抹着寒光闪闪的剑刃,疏懒地抬了抬眼皮又道:“如今番禺算是大好了,尔等大可去打听打听,问问建康来的萧晗是怎样一个人。问问建康来的萧晗是否冷酷无情,是否杀伐果断!”

    “若不信,便继续来纠缠,左右我这剑该饮饮血了!”兀地,她扬起剑对准了众人,霎时刮过一阵寒寒的凌厉的剑风,刮得人脸皮子生痛。

    萧晗的冷漠如冰,萧晗的杀伐果断,萧晗的嗜血如狂,他们都是见过了,他们曾眼见着萧晗手刃敌军,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。

    面对着银光闪闪的剑刃,众人一时心惊胆跳,这天神的脾性可真是夏伏雷雨,说来就来,而且来的火爆!不过他们怎么惹着他了,不就是争先恐后地为其推荐自家闺女吗?这有错吗?

    这显然没错,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萧晗的真实身份罢了!

    “现在,还来得及走!”萧晗手腕一用力,剑刃上的凌厉便又多了三分。

    众人见势不对,想也不敢想地往后退,待退到垂花门时竟不约而同无声地跑得不见影子了!

    “公子,擦了这么久的剑也累了吧,喝杯茶!”玉蘅笑眯眯地递上一杯新泡的茶。

    萧晗收回冷冷的目光,接过玉蘅手中的茶,挑了挑眉道:“你当真悠闲!”

    玉蘅掩袖而笑,打趣道:“公子既然出手了定然是万无一失的,玉蘅就不瞎搀和了!”免得她又被公子用来做挡箭牌!

    萧晗打量了她两眼,吞了口茶,忽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若换了从前,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同我这般说话!”

    从前的萧晗不止是生人勿近,就是熟人也不能靠近她;而如今却只有生人勿近了!玉蘅微微笑,愉悦漫进了心底,这样的公子何尝不是好的,起码不像从前那样不会笑不会怒,从前的她就像木头桩子行尸走肉一般!

    萧晗见她只微微笑,也不做声,只待喝了一口茶水,将茶杯放下后才沉声问道:“方才一幕,那位可见着了?”

    玉蘅回过神,亦正色道:“那位,在屋头绣花呢!”怕又是在为庾公子做衣裳了!

    对于这一点玉蘅很是不满,你是什么人,凭什么庾公子的贴身衣物要由你来做?

    萧晗却目色不惊,只在听罢后微微蹙眉,可旋即又松开来,目中一片清然,恍若静水。

    她是真的不在乎吗?玉蘅也摸不清。可是庾公子,你若负了她,我玉蘅便第一个不愿意!

    清冷卓然的公子是因为谁才脾性大变的?若最后结局悲惨,玉蘅倒宁愿公子还是做回重前那个淡漠如水清冷如冰的木头桩子好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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