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二十四)再见,阿姐-《红妆长歌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  衷儿幽幽地道:“阿姐,衷儿都知道...都知道...”

      那些我自以为藏得隐秘的,肮脏的,龌龊的事儿,我那双沾满了血的手,他什么都知道。

      他从来就不是个糊里糊涂的孩子。

      衷儿的手慢慢环住我的脑袋,颤抖地拥着我,一滴泪重重地砸在我的眼角上。

      “既然如此...你为何纵容我这么多年?”我笑,又诧异。

      衷儿缓缓道:“可你从未害过我...阿姐,这许多年来,朝中风起云涌尽在你手,有志之士得以受到重用,莫说是我,便是换了今日那些乱臣,赵王,梁王,齐王任何一人,都未必能比你做的更好。”

      一声长长的叹息:“阿姐,你不过错投了女儿身。”

      我安安稳稳地合上眼睛,不自觉地含了笑:“到底是你最懂我。”

      到头来,最懂我的人,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痴傻皇帝。

      门外传来内监尖锐的嗓音:“陛下,吉时到了,还请陛下莫误了娘娘的好时候。”

      这话说的讨巧,好时候,上路的好时候。

      衷儿的手颤抖起来:“不,不...”

      我笑了笑,今儿个正是我四十五岁的生辰。一杯金屑酒,也算是个不错的生辰礼物。

      我拍了拍衷儿霎时变得冰凉的手,贾家一门已彻底倾覆,独留我在这个世上也是活不久的,倒不如此时,算是自尽,比司马遹死的更体面些。

      “阿姐!”

     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颈将那金屑酒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  衷儿几乎是飞扑过来,却只是空空地,错愕着,望着手里的一片衣角。

      我将那酒杯扬了扬,微笑起来:“没了,衷儿。”

      “没了...”他喃喃着,望着我手中空荡荡的酒杯,忽然涨红了脸,扑上来抠我的嗓子眼儿,“你吐出来啊阿姐!你吐出来!”

     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,直呛得我咳嗽不断,却终究也没将那杯酒咳出一星半点儿。

      “我怎么办?”他手足无措地望着我,死命摇着我的肩,半晌,灵机一动似的捧住我的脸,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被长睫掩住,微微颤动着,俯下头来,温柔地吻我。

      我重重地战栗起来,心如鹿撞,肆意在我胸口狂奔。

      半晌,他的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,呜咽着:“我怎么救你阿姐?我怎么救你啊...”

      这是我听过的,他此生,最绝望的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  我跌坐在地上,颓然无力地滑落进他的怀里。熟悉的熏香气息令我格外心安。

      我笑了一笑,含着泪望着他:“我如今过了四十岁,是不是反倒比从前要更好看些了?”

      衷儿亦含泪回着笑,柔声道:“阿姐,我很爱你。”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