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七章 谁醉谁醒-《金陵长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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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阮宗落下最后一笔,将毛笔“啪”的一声,扔在了地上,一甩袖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杨毓抬手拿起那一片笺,字迹狂放阔达,倒是合他的个性,细细念下来:清风肃肃,脩夜漫漫。啸歌伤怀,独寐寤言。临觞拊膺,对食忘餐。世无萱草,令我哀叹。鸣鸟求友,谷风刺愆。重华登庸,帝命凯元。鲍子倾盖,仲父佐桓。回滨嗟虞,敢不希颜!志存明规,匪慕弹冠。我心伊何?其芳若兰。

    杨毓轻声一笑,原来,他的归隐,并非狂放宏达,而是躲避。

    心存报国之志,却对当今朝堂失望,的确可悲。

    杨毓忽然想起阮宗的“青白眼”,他任性的将不想看见的人归到白眼,就如刘伦那双假醉眼,是否也是一种逃避?

    他们是真醉还是假醉?

    是否醉了,却更加清醒?

    杨毓深深的叹了一声,自己对这些人的了解越深,越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,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,终于在这一刻,随这首咏怀诗散去。

    酒令人醉,醉酒之人,无论说什么,都可以被人原谅。

    药令人醒,服药之人,无论说什么,都会被人记住。

    他们醉着,却醒着。

    她独醒着,却醉着。

    杨毓握紧手中的笺,回到了客房,点着一把火,将竹笺烧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淮水河面,凉风习习。

    王靖之慵懒的斜卧在软榻上,骨节均匀的手指,把玩着一把麈尘,那双手握着玉柄竟似与白玉浑然一体一般,他的唇角松着,没有一丝情绪。

    画舫顺流而下,在波澜无惊的水面徐徐前行。玉卿一身曳地绯霞色杂琚裙,内衬这月色裹胸,同色素带将腰肢显得如分花约柳,月色丝线自腰身蜿蜒至裙摆勾勒着一幅潇湘月夜,如雪的肌肤被这一身艳丽无比的衣裙显得更加莹白。

    只见她轻轻够动琴弦,眉目流转,风流温婉。

    王靖之凝视着玉卿,却又似乎看着另一个人。

    樊明无奈的摇摇头道:“阿毓一走,郎君日(日)魂不守舍,哪里还有芝兰玉树王靖之的模样?”他蹙着眉道:“你已不是王靖之。”

    王靖之的腰背,挺拔似松,分明还是清冷绝尘的气度,然而,他点头笑道:“我,已不是王靖之。”

    樊明笑着道:“放她走的是你,黯然神伤的还是你,何必。”

    王靖之手指微微一顿,抚上右手的指环,目光深邃,看向平静无波的淮水水面,慢条斯理的道:“离开我,她能安然无恙,如此也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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